第四章 心有灵犀
○这个春天意难平。
应玹承担了鲛王的义务，长意自然也就会享受些作为世子的权利，比如拥有几个侍从，罗索就是其中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陪着长意长大的侍从。
此刻，长意很是想把罗索摁进水里，不对，摁回蛋里。
罗索一点没察觉自家世子殿下的心思，还笑吟吟道：“世子殿下，他们都说你嫁去无量山了，我本以为是开玩笑，没想到是真的诶。我就说，像咱们世子殿下这般容貌，甚少有雌鱼能逃出你的手掌心。”
“恩人，我跟你说哦，海里追我们世子的雌性鲛人可多了，可咱们世子一个也没看上。”
“不过他们都没你好看，也没你厉害。”
“诶，世子殿下真快，孩子都长这么大了？”
鲛人呶呶不休，纪云禾深觉万花谷的蜜蜂都没他能说。
“闭嘴！”只见一阵白光闪过，一条银色的鱼像一颗流星，栽进了湖里。
纪云禾忍笑看着长意红透的耳朵，眼神戏谑：“长意，你的侍从很特别。”
特别啰嗦，特别活泼。
长意不好意思低下头：“他叫罗索，是我一起长大的侍从。”
“罗索？倒是人如其名。”纪云禾再也忍不住，轻笑出声，没想到性子安静的长意竟有一个跟他性格截然相反的朋友。
“世子，这真的不是你儿子吗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诶，难道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？”罗索从水中冒出个脑袋，歪头看着不知何时蹲在了湖边的长安。
说起来，罗索解封东海之时刚被关了禁闭，所以不知道长安是纪云禾的儿子，而长意从不照镜子，所以也不大清楚自己长什么样，也没人告诉他。
当然，他知道自己很好看就是了。
“说不定长意和长安五百年前是一家呢？”纪云禾心中一慌，捋了捋鬓边的发丝，解释道。
满打满算，其实六百年前就是一家了，也不算撒谎。
“我们很像？”长意这才踱步到长安面前蹲下，细细打量着他的容貌。
“岂止很像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，世子，咱可不兴抛妻弃子那一套。”罗索趴在岸边，尾巴在水中优哉游哉随波摇摆，眼神中还带着明明白白的谴责。
纪云禾发誓，若不是罗索是长意的侍从，她一定把他塞回蛋里。
她更想拍死今日的自己，为何想不开要去找应玹借了罗索来陪伴长意。
好在长安聪慧，扑到长意怀中，嘴甜得像吃了蜜水：“师父，听说凡间有夫妻相，我们这是不是叫父子相啊？”
长意猝不及防怀里多了个小宝贝，慌忙搂住：“夫妻相？”
“对啊，听说凡间有的恩爱夫妻长得很是相似，而且相处越久越相似，所以称之为夫妻相。我们生得像，自然就是父子相了。”长安伸出食指，给脸上点出一个小酒窝来，煞是可爱。
“那确实是。”长意成功被说服，点了点头，又补充道，“我和云禾也很像。”
“世子，你是不是上岸没吃好，眼都花了，你和恩人哪点像了？”罗索不甘被忽视，又冒了出来。
“我们都长得好看。”长意没有看罗索，而是眼神发亮盯着纪云禾。
纪云禾没想到还有这般惊喜，笑道：“那是自然，我和长意就是最像的。”
虽然被嫌弃，罗索到底还是在无量山住了下来，用长意的说法就是，罗索厨艺甚好。
夜半时分，罗索和长意相对而坐，月光影影绰绰，给两条鱼染上了几分神秘。
罗索低着头，压低声音，看背影不免有些鬼鬼祟祟：“世子，我们这是做什么？”
长意轻咳了一下，同样声音很低：“你说怎么才能让云禾对我死心塌地？”
“什……唔……”
树梢一只灵鸟闻声而动。
“你小声点。”长意挥袖封住了罗索嘴巴，待他点头才松开。
罗索喘匀了气才小声道：“世子，我看那恩人对你死心塌地得很呀，为了你险些将咱们东海都搬空了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长意摇了摇头，“长安给我的话本里说了，世间越是地位强大的人，面对的诱惑越多，岸上的人总是容易移情，比不上咱们鲛人一生一世一双人。”
罗索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：“世子，你看的什么话本？”
“讲狐狸精的，一个书生明明有妻子，然后见了漂亮的狐狸精，就走不动道，抛下妻子，试图和狐狸精双宿双飞。”
“世子，可是你跟恩人还不是夫妻，第一步还没开始呢。”罗索目光真诚，很是实事求是。
“诶诶……世子……”
长意拍了一下罗索的头，乜了他一眼：“你不懂，以后多读点岸上的书。”
“好吧，世子，那你是认定恩人了吗？这是不是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？”罗索很快接受了长意的解释。
长意单手托着下巴：“我的心告诉我，云禾对我很重要，既然如此，我此生便不会放过她。”
“既然世子这么想，我罗索就是绑也要把恩人和世子绑在一起。”罗索撸起袖子，一脚踏在石凳上，信心十足。
“你打不过她。”长意冷哼，“让你想办法，你就想出个这样的？”
罗索挨了一顿批，老老实实蹲在石凳上想办法，忽然灵光一现：“世子，我们鲛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，岸上的人想必也差不多，您好好打扮一番，像世子您这般容貌，定叫恩人心驰神往。”
另一边，纪云禾也和长安蹲在一块，一个捂嘴偷笑，一个沉默。
“娘亲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长安看着拉着自己不说话光傻笑的纪云禾，无奈至极，手在纪云禾眼前晃了晃。
“长意说我们有夫妻相，你说他是不是爱上我了？”纪云禾肩膀撞了撞长安，神情荡漾。
长安叹了口气：“娘亲，你去问爹爹啊，我还是个孩子，要保证睡眠，不然长不高。”
纪云禾一把将长安揽进怀里：“这可不行，以前你爹多乖啊，现在不好骗了，我得让他对我死心塌地才行。”
第一次见面，长意孤立无援，将唯一给予他温暖的纪云禾当成救命稻草，所以很是乖乖巧巧。
如今长意记忆全失，东海安然无恙，上岸只是为了报恩，性格倾向于受尽宠爱实力强大的鲛人世子，自信且意气风发。
长安被亲娘禁锢在怀，被动享受了一番母亲温暖的怀抱：“话本上说了，女为悦己者容，还说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是不是你穿得太过于……”
长安瞅了瞅纪云禾一身随时可以出去干架的劲装，补充道：“太过爷们，一点也不淑女。”
“是吗？长意又不是看容貌的人。”纪云禾很是怀疑长安的判断。
“没有好看的容貌，谁去关心你善良的内心。”长安一针见血，“我可听说鲛人最是喜爱美丽的事物。”
翌日。
长安被纪云禾支去拖住索，很巧，罗索也被长意安排去照顾长安。
湖畔，纪云禾身着粉裙，特地梳了发髻别上绒花，两缕头发编成小辫垂在胸前，面朝这湖面而立，衣摆的轻纱随风飘扬。
听到身后的动静，纪云禾嘴角微扬，倒真像无忧无虑的少女：“长意，昨天还没有给这个湖取名呢，由你来取，可好？”
长意看了看纪云禾的盛装打扮，眉眼含笑，走到纪云禾身边与之并肩而立：“好，我要仔细想一想。”
纪云禾侧身看向长意，雨过天青色的长衫衬托得长意更加冰肌雪骨，跟衣服同色的发簪随意地插在发髻上，举世而独立，万般美景皆成了他的衬托。
她忍不住赞叹道：“长意，你这样真好看。”
长意也侧身与她四目相对：“你这样也很好看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厨房，长安与罗索面面相觑，半晌，两人同时打破平静。
“罗索叔叔，我饿了。”
“小恩人，你饿了吗？”
长安看了看带着些心虚的罗索，灿烂一笑：“那就麻烦罗索叔叔了。”
“不麻烦不麻烦，应该的。”
长安坐在凳子上，看着罗索开始忙碌，心叹：“鲛人果然单纯，真好忽悠。”
罗索瞟了一眼长安，呼出一口气：“世子，你交给罗索的任务，罗索完成了，罗索真棒！”
